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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启蒙运动和法国启蒙运动有什么相同和不同?
对比一下法国启蒙运动和苏格兰启蒙运动的相同和不同,法国启蒙运动显然更有名,但苏格兰启蒙运动对现代社会的影响并不比前者低,只是两场运动影响社会的方式不同。
先来对比一下这两个国家启蒙运动诞生的原因。
法国启蒙运动的重要背景。
法国并没有进行严格意义上的宗教改革。虽然加尔文宗(准确地说是加尔文宗的一个分支,胡格诺派)一度在法国有很多信仰者,但是那里天主教的势力很强大,到了路易十四当政时,他在 1685 年发布了枫丹白露敕令,宣布天主教为法国的国教,改变了之前的宗教自由国策。这是我们需要了解的第一个情况。
在路易十四当政期间,法国从过去的封建制变成了中央集权制,封建主们都被路易十四召集到凡尔赛宫天天过着歌舞笙箫的生活,地方的权利则逐渐落到了国王派去的地方长官的手里。这是我们需要了解的第二个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国启蒙运动的目的主要就是反对教会和反抗王权,也就是说,和苏格兰启蒙运动不同,法国启蒙运动有着明确的反对对象。
在法国启蒙运动中,那些被我们看成是旗手的思想家们,有的是贵族,比如孟德斯鸠;有的是出生于富商或者官员家庭,比如伏尔泰和达朗贝尔;卢梭和狄德罗虽然是平民,但卢梭长期是贵妇人华伦夫人的情人,狄德罗的生活也很富有。也就是说,法国启蒙运动是具有
先进思想的社会上层人士,在反对教会和国王。
相比之下,苏格兰的启蒙思想家们可以说基本都是平民。哈奇森出生于一个下层教士家庭,休谟出身于一个普通律师家庭,提出了"公民社会"这个概念的弗格森甚至原生家庭情况不详。至于亚当·斯密那就更惨了,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出生日期,他的父亲是一位低级公务员,在亚当·斯密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苏格兰启蒙思想家们共同的特点是每个人都学富五车,但在个人经历方面并没有什么能让历史学家们大书特书的事件。这些启蒙学者所做的事情,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是,在宗教定义的社会关系不再起作用之后,人们要寻找正常的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人与社会的关系。苏格兰启蒙家没有反对的对象,只有对现代社会的构想。
两个启蒙运动有什么不同的特征?不同的人,怀抱着不同的目的,他们开启的启蒙运动自然也不会相同。我们还是先从法国的情况说起。
法国启蒙运动可以讲是既要破,又要立。破,就是前面所说的,它要破掉神权和王权,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法国启蒙思想家们的火力特别猛烈。比如但凡能抹黑教会的事情,他们一定要大讲特讲,今天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印象,说基督教如何黑暗、如何迫害进步力量,这在很大程度上要拜伏尔泰等人所赐。
对于当时的社会,伏尔泰等人也抱着高度否定的态度。伏尔泰的一部代表作是改编的《俄狄浦斯王》,这是一部著名的古希腊悲剧。在原本的故事中,俄狄浦斯的悲剧来自于他自己的过错,而在伏尔泰的改编中,俄狄浦斯极力避免犯下"杀父娶母"的罪过,却没有逃过神
的捉弄,最后对神发出了愤怒的控诉,这也代表着伏尔泰对宗教神权的质疑和抨击。
这部戏一出来就在巴黎连续上演 45 场,场场爆满,创下了票房纪录,可见当时的民意。伏尔泰的真名其实叫弗朗索瓦-马里·阿鲁埃,"伏尔泰"这个名字是他创作《俄狄浦斯王》这部剧时用的笔名,结果后来被人们记住的反而是这个笔名。
当然,法国启蒙思想家在破的同时也立,这体现在孟德斯鸠和卢梭等人对于现代社会的构想,他们的三权分立说和社会契约论等等,至今依然是西方世界国家政治体制的基石。但在当时的法国,这些启蒙思想家们显然没有施展政治抱负的空间。
后来法国大革命的革命家们,虽然他们读的是启蒙思想家的书,但在实践操作中,美好的信念往往被执行得走样。还有更多的人只是听到了几句口号,就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行事。等到雅各宾派上台时,人人都说自己是让·雅克(卢梭的名字)的学生,其实他们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读过卢梭的书。
苏格兰启蒙运动则完全不同,它的思想更推崇渐进式改革。它强调尊重社会既有的风俗和习惯,而不仅仅是普世的原则。它支持自由,却不反对君主和贵族,这和法国人所要求的绝对平等完全不同。它崇尚理性,但是也承认在驱动社会变革方面,纯粹的理性是有局限性的,因此它也认可情感和道德在小范围内的作用。
更关键的是,虽然苏格兰启蒙思想家们和法国同行都认同人和社会和国家的契约关系,但苏格兰启蒙思想家都强调社会要有法律和制
度,凡事要在制度框架内进行。所以我们看到英国社会几乎没有发生过欧洲大陆那样的动荡,而是不断地进行改良。
可以讲,法国的启蒙运动为人类设计了一个理想社会,而苏格兰的启蒙运动的思想则指导人们用行动构建出现代社会的基本形态。
当然,这里并没有要抬高苏格兰启蒙运动、贬低法国启蒙运动的意思。前者其实是占了天时,而后者有先天的不足。英国当时已经解决了宗教问题,并且已经完成了光荣革命,已经是宪政国家了,因此苏格兰启蒙思想家们不需要解决宗教问题和专制问题。法国人则不同,他们可能需要把所有的问题一次解决。
普通民众在两场启蒙运动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最后,还有一个值得对比的因素,就是作为启蒙运动的参与者,普通民众在这两场运动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法国启蒙运动可以讲是一些精英思想家用自己的思想启发和教育下层民众。在他们思想家的形成过程中,有与学者的充分交流,有和上层人士的广泛来往,但几乎没有和下层普通民众的交流。所以法国启蒙思想家的姿态总是有些高高在上,底层民众对他们的思想也并没有真正的理解,在实践中甚至是有很多误解。
苏格兰启蒙运动则不同,它是一个全民各阶层参与的运动。虽然启蒙思想家们大多是大学教授,但当时的苏格兰有数量众多的民间学术和思想团体,里面除了知识精英,也有很多企业主、律师、医生和普通民众。所以苏格兰启蒙思想能够更好的被普通民众所理解。
在此之后,苏格兰启蒙思想的影响也延伸到英国上层的立法者和
行政官员,从而影响到英国的国策。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不到多少波澜壮阔的历史场景,这可能也是历史学家们很少花笔墨描写苏格兰启蒙运动的一个原因。不过,政治学专业的学者很少会低估苏格兰启蒙运动的地位。
无论是苏格兰启蒙运动,还是法国启蒙运动,都有下面四个共同特点。
第一,它们都是思想解放的运动,特别强调个人的自由,包括思想的自由和按照自己意愿做事情的自由。这是现代社会创造力的来源。
第二,它们都清楚地意识到了在基督教和王权统治社会的历史完结之后,需要建立现代的人和人的关系、人和社会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
第三,它们都强调理性和法制的作用,都强调对权力的约束。
第四,它们都强调仁爱。
这些都是我们今天社会的基石。
这两个启蒙运动,对美国独立运动时期的领导者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些人后来就成为美国的国父。上面说的四个原则,也是那一代美国精英普遍接受的理念。其中当然也存在具体的分歧,比如汉密尔顿更倾向于建立商业社会,而杰弗逊更倾向于建立公民社会,这也是美国早期两党之争的思想来源之一。从这里也可看出两场启蒙运动在时空上都影响深远。
通过对比这两场启蒙运动,有这样三点看法,与大家探讨:
1.我们需要渐进的改变,而不是割裂传统了;
2.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有对立面; 3.现代社会,其实就是提供一个能够满足每一个人自由意愿的空间,与此同时,又要能够约束人内心可能产生的恶。